我的小伙伴们,是指我们英语组的这些人。跟他们打交道久了,越来越发现他们一个个都非常个性,绝对个性!
我们组男士虽然很少,少到数来数去也就四个,但都很帅。最帅的自然是组长老邵,呵呵呵,他的帅当然不是体现在他的容貌上,拿容貌的标准去评价一个男人的帅气与否,已经out了,我说他帅是因为他的才艺。
老邵——体态略显发福,微型铁塔般的外形,再加之走路的姿态总是显得洋洋自得,两条臂膀交替着前后一甩一甩时,身体便会很自觉地随着臂膀的甩动微微有所配合,远远看去,俨然一凯旋将军之派头。在路上碰见他时,我常常乐呵呵地叫他:邵老师,想不想看看你的将军步?然后学他走几步,此时他便会哈哈大笑或者风趣地替自己打圆场,“哈哈哈,你比我还像我。我走得有那么好看?”真是个爽朗的小老头!
老邵生活经历五颜六色、丰富多彩,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养过猪,卖过艺,打过家伙唱过戏。(注:打家伙的意思是演奏过民间打击乐。)
每次课间跟老邵一遇见,一定会想尽办法逗他说点逸闻趣事。
“邵老师,你在乐队里办代号时是不是也出错?”
“那肯定——不可能——不出错啊,”老邵故意卖了N个关子,“哈哈哈,比如有次主家要求我们吹《绣红旗》,猛乍乍谁也能不想起来前奏,发了好一会儿癔症,实在没办法了,也不知道谁先开了个头,滴答滴答滴答嗒……嘀嘀滴答嗒……总算才开始了。”
“等等,你刚才手舞足蹈的这些嘀滴答嗒,听起来好像不是《绣红旗》的节奏吧?”
“当然不是啊,当时大家就听出来不是这节奏,但没有前奏你开不了头啊,所以将错就错,前奏一完立马就‘哒哒哒的力地嗒,哒哒哒的力地嗒,……’开始了绣红旗,所以——你以为一般的人能干得了乐队?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得会随机应变才行,不然的话,那么多的歌谁能记得那么多的前奏!?不过,说句老实话,老百姓也就是听个热闹,还比较好糊弄,要是在正经场合,那可不敢瞎糊弄,那可是要出丑的。”
老邵讲轶事的时候总是表情神态手势全套到位,爽朗的笑声、得意的神情、夸张的手势一样都不能少。说完故事之后,老邵总是习惯性地拿手向上扒拉一下前面那片其实根本就没有掉下来的头发,扒拉完还小心翼翼地虚虚地按了一下,然后把俩胳膊交叉在胸前,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当然,在对话刚开始就绽放出来的笑容依然很执着而爽朗地铺在脸上,露出不太整齐的牙齿。
我们听得非常起劲,眼神专注地盯着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哪怕是非常细微的表情动作。老邵的音质雄浑且高昂,他的讲述往往能吸引听众的耳根,这样的对话充满了感染力,每个听众都把开心挤成一朵花,开在脸上,乐在心中。
“有天晚上,我去操场溜达,你宿舍里有唱戏声,是你在唱?还是放的戏剧?”
“是我唱的,”老邵微微一点头,“那是准备参加戏迷赛,练习了几天。”老邵依然故我的自信。
“我再给你说个参加戏迷赛时的趣事昂,”老邵先像个孩子样的笑成一朵花,然后习惯性地双手抱胸,却又立刻放下来,像小时候跟小伙伴们讲悄悄话那种姿态让大家异常兴奋,引言刚出,老邵已经笑得有点厉害了,他用放下来的手拍了拍胳膊,抖了一下肩,又习惯性地扒拉了一下头发,然后‘咳’了一下,很努力地想要克制住自己那几乎无法停下来的大笑,“有的人不是在台上站好才开唱,而是先在后台唱几句,随着过门的‘锵锵锵锵锵锵’才走到台前亮相。我在后台候着的时候,——”老邵又无法抑制地哈腰笑,“哈哈哈!真笑死人了——明玉也在那儿看,旁边有个已经扮好的选手,”老邵又开心地哈哈了两声才接着说下去,“台上没有选手出现,但麦克里放出的唱腔很不错,我对明玉说,你听人家唱得多好!”
“我看看,明玉说着就把眼放在两条幕中间的缝处往外看,”老邵边描述还边比划着动作,“旁边的那个人可能有点挡,他就往旁边推人家,人家偏不走,他又推,人家甩开他的手又回到原地,推了好几下,人家随着过门去了前台,才恍然发现他想推开的人就是刚刚在后台唱戏的选手,怪不得他推不走呢!哈哈哈,几个人在后台好笑!……”
“明玉真出洋相!……”大家都很开心地笑着。
也许正因为唱过戏,所以老邵的课堂就显得很精彩,有点像舞台。
我们在评课时候总是会讨论“怎样才能让学生对英语感兴趣”的话题,大家就会热烈起来,“那就得把英语课当音乐课上,老师还得多才多艺,比如像——邵老师!”
“我给大家示范一下昂——”
我于是像指挥家一样把右手臂朝左一挥,同时节奏感很强地往前稍倾,嘴里的词就随着节奏蹦出来了:September! September! October! October!……大家乐呵呵地配合着,笑着,笑声很大,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近二十年的教学生涯中,唯有听这孩子的课让我感觉到了“热血沸腾”!真的叫“热血沸腾”!
走进燕子的课堂,感受到的首先是“excitement(激动)”。
那天的我,竟然像个对周遭一切都充满好奇的小学生一样,全神贯注于每个过程、每个细节,生怕被老师发现我有哪怕是片刻的走神,所以眼睛自始至终没离开过老师,我虽然一声未吭,但下课时感觉很累,因为我整节课都在很努力很努力地跟着老师的节奏读,用颤颤的声音使劲儿地在心底底读,我在听,听老师用那高亢激越的有穿透力的嗓音下命令、做讲解、鼓励着或称赞着她的学生们。
我只知道我看到老师在像花蝴蝶般翩翩起舞,老师在教室里不停地穿梭,来到一个同学旁检查作业,把手搭在他肩上,拍一下,笑着说:加油!……我感觉我的嗓子里有声音,应该有,虽然我听不见,但我把嗓子提得很高,一直提到了嗓子眼;我只知道我一直在笑,老师的激情使得我不可能像以往那样感觉疲倦而昏昏欲睡。
我忽然觉得自己需要歇一口气,这种感受很陌生,因为很久很久都没有这般激动了。
“soccer ball! soccer ball! Do you have a soccer ball?”
声音很大,抑扬顿挫——小燕子老师发的每个音都非常饱满圆润并铿锵有力,这已经足以震撼在场的每个人,更不用说她在读和说的过程中不断地用手臂打着手势——一会儿右臂向上如剑直指苍天,同学们马上会意,顷刻便情绪饱满,昂头挺胸,音高八度;一会儿双手配合嘴角上扬,可爱如猫咪般的表情,学生笑盈盈地用饱含响彻天宇的激情答曰:“Yes,I do.”;一会儿便见又双手交叉于胸前,表情严谨肃穆,学生沉下音答曰:“No, I don't.”
整个课堂如歌如舞,忽而激情四溢,忽而轻松活泼,嫩芽汲取细雨的渴望在舞动的节奏下是那么的清澈、那么的热烈,清澈得让人心动,热烈得让人想喊,大声地喊。
有几个听课的老师笑出了声,我知道那是因为她们很意外,因为那是她们所没有经历过的英文课堂。但我来不及笑,我感觉脸颊发红,心潮澎湃。
出得课堂,激动依然,……